山东作家‖【麦收】◆马翔宇

刚刚送走了漫天飞舞的柳絮，又迎来了麦子的金黄。

行走在黄河大堤上，堤下五六台大型收割机正在发出轰隆隆的声音，成片成片的麦子轻松的收入囊中，这轰鸣声把我的思绪拽回到记忆中的麦田。

【资料图】

站在畦梗上，一阵风拂过，将麦田掀起一层层金黄金黄的麦浪，惊起在田间啄食的小家雀儿，扑愣愣的向远处那颗大杨树上飞去，麦穗昂着脑袋，呲着那纤细的麦芒望着小家雀，似乎对他说着什么。

远处传来吱呀——吱呀的声音，传的那么远，那么的柔美，那是大人们在田间用石碾压麦场，黝黑黝黑的背膀被阳光照射出来晶莹的汗珠，那拉石碾的粗麻绳死死地咬住拉碾人的肩，留下长长的血红血红的印痕，早已干裂的嘴上还吆喝着不知传了多少代人的号子：场压平，麦摊平，风吹麦皮便（变）干净……还时不时的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一把汗。

行走在小巷间，可以很清晰的听见嚓嚓——嚓嚓的声音，我顺着声音跑过去，原来是爷爷坐在门槛上用那长长的磨石磨着那长时间不用而锈迹斑斑的镰刀，一边磨一边在和二爷爷谈论着今年的收成，我跑过去蹲在爷爷的身边，看着爷爷手里来回游动的镰刀，还时不时的用手蘸点水洒在上面。没多大功夫生锈的镰刀又恢复了昔日的锋利，父亲已经收拾好地排车，给车胎打足了气，爷爷背上水壶把我抱上地排车，拉着车子去地里收麦了。

麦地离我家不算远，大约步行十多分钟就到了，到了麦地，爷爷刚支好地排车，我就钻到地排车下面躲阴凉，爷爷戴好草帽，挽起裤脚，拿起镰刀迈进麦田开始了收麦的忙碌。

爷爷会在“打月子”的时候直起腰往我这里看一看，还会大声的把我喊过去，手里不知道攥着什么东西，爷爷让我猜，我当然是猜不中了，爷爷拿出一个来，用手剥开一层薄薄的皮放进我的嘴里，咬一下，酸酸的，里面还带着一丝丝的甜，原来是一种小野果，爷爷一把塞进了我的手里，拿起水壶喝了一口水，又弯下腰收麦子，这时爷爷原本浅蓝色的上衣已经被汗水浸泡成了深蓝色，豌豆大小的汗珠不时的滴到了刚刚收割下的那一把麦子上，但是又瞬间蒸发了。

夕阳渐渐的落山，温度也逐渐的降了下来，经过一下午的收割，已经割了一大半，接下来爷爷和父亲将麦子装在地排车上准备拉往麦场，几乎同时在附近收麦子的人们也开始运麦子了，有的用地排车，有的用独轮车，有的用脚踏三轮车。但都发出了同样的吱呀声，伴随着青蛙的呱呱声，像一首田园协奏曲，那是一幅多么生动和谐的风景画。

农用三轮车的汽笛声把我的思绪又拽回了现实，远在异地的我，眼前的麦子又成熟了，看见眼前忙碌的身影仿佛又看见爷爷收麦子的情景。

零七年刚刚收完麦子，那片麦地都没来得及种上庄稼，爷爷就生病住院了，不到两个月那片麦地就荒了，爷爷也走了，走的那么匆忙，但我至今也不知道那塞给我的又酸又甜的小野果叫什么名字。

爷爷走后的那年深秋，父亲把那块荒地重新开垦了出来，并且又种上了麦子，第二年麦收时节，我在田间寻找着那酸甜的小野果。

家里今年的麦子又成熟了。